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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Episode 52 我的偵探小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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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Episode 52 我的偵探小姐

結果, 那個陌生的青年還是逃走了。

霧島羽香落下的最後一句‘你的信息就在警局的名單上,永遠也抹不掉’,反倒成了一種提醒。

即使是狼狽如此, 在最初的驚懼後,對方也硬是抖著雙腿從地上爬了起來。

男人急急忙忙地沖向了門口,摔門離開,背影倉皇得就像身後有怪物在追一樣。

“叮鈴——”

咖啡館門上的風鈴劇烈搖晃了一下, 又緩緩安靜了下來。

至始至終, 霧島羽香都沒有開口阻攔。

少女的掌心搭在手杖上,黯淡無焦距的紅瞳‘註視’一樣, 奇異地定格在青年肩膀的位置處, 臉上閃過類似觀察的神情。

“就這麽把人放跑, 沒問題嗎?”

中原中也走到霧島羽香的身邊, 順手幫忙扶起翻倒的桌椅。

在黑發少女指出‘充其量兩年有期徒刑’的時候, 守在旁邊的中原中也就撥通了警方的電話。

不出意外的話, 對方很快會被警方帶走, 達成鐵窗淚成就。

正如某個大小姐所言, 找到那個男人的信息不難。

三十只被虐.殺並丟棄的動物屍體,其慘烈的死狀,足以引起社區街道的註意。只要稍微搜索一下最近相關的小道新聞, 就能鎖定大概的範圍。

巧合的是, 那一帶的巡警們, 也早就被接連不斷的居民報警煩得夠嗆。

一個個咬牙切齒, 就等著蹲點抓到人,把罪魁禍首踹去監獄裏。

但問題顯然不止於此。

“按你的說法, 那是個潛在的連環殺人犯吧。”

從虐.殺動物開始,在快.感的刺激下一步步成長, 最後蛻變成瞄準同類的不明嫌犯。

放著不管,他的手上遲早會誕生第一個受害者。

咖啡館內

中原中也瞥了眼男人竄逃的方向,“只是兩年的監獄時間,足夠他在裏頭學會一點【技巧】了。”

“要提前處理掉嗎?”

赭發重力使隨口說道,絲毫沒打算掩飾背後徹頭徹尾的黑手黨作風。

“我說過,在他進入監獄以前,依舊是一個公民,合法享有一切權利,包括最基本的生命權。很可惜,中原中也,我們無法懲戒一個預備罪犯。”

霧島羽香語氣平靜地說道,一口拒絕了某個助手先生危險的建議。

中原中也不置可否。

他收回了望向門口的視線,看上去對自家偵探的回答毫不意外。

然後下一秒,中原中也看到少女沈吟了片刻,突然冒出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。

“不過——也無所謂了。”

霧島羽香眨了下眼睛,仿佛提前【看】到了對方的結局般,語焉不詳地說道,

“他應該活不到第二年了。”

活不到第二年?

什麽意思?

中原中也挑起眉,第一反應是那個男人得了什麽絕癥,被霧島羽香發現。

但很快,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,對方的臉色紅潤,身體健康,完全沒有身患重癥的跡象。

反倒是某個大小姐——

中原中也轉過頭,看向心上人,腦中下意識地浮現出霧島羽香‘盯’著陌生青年肩膀的一幕。

那樣的眼神……

與其說是無焦距的落點,更像是在觀察。

觀察某種奇異的未知生物。

【該不會是那個異能力,讓她的眼睛能看到什麽……】

一個古怪的猜測突然冒出。

毫無邏輯、毫無證據,是中原中也一旦說出來,絕對會被自家心上人諷刺‘夢幻童話’的異想天開。

但這一次,中原中也卻有一種近乎直覺的預感。

“霧島,你該不會能——”

中原中也表情奇異地開口。

重力使剛準備說點什麽,卻發現霧島羽香再一次展現出了,令人腦溢血的‘撒手丟’技能——

他只是稍稍走神了一秒,少女就消失在了原地。

“……”

中原中也的眉心一跳。

不過好在,他又很快找到了霧島羽香。

此刻,黑發少女正拄著手杖,腳邊跟著小騎士犬,站在了一張臨窗的卡座邊,對位置上的女人說道,

“失禮了,請問可以把桌上的方糖遞給我嗎?”

“……啊?”

驟然被搭話的女人一楞,猛地擡起了頭來。

中原中也認得對方。

她就是那個進入咖啡館後,一直盯著小騎士犬發呆,又格外受霧島羽香關註的女性。

對方的年齡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,穿著一身寬松的棉麻布料,背著一個挎包,包上用針線秀了一只小小的拉布拉多,整個人看上去木訥又安靜。

此前和她對話的男人似乎是有事,先一步離開了。

於是,好不容易有了一點‘活氣’的女性又安靜了下來,重新回到了那種木訥又呆滯的狀態。

就像一潭慢慢沈寂下去的死水。

然而霧島羽香的搭話,猝不及防地打破了這份狀態。

“啊,小姑娘你是……抱歉,我、我這就——”

女人擡起頭,先是驚嚇地看了一眼霧島羽香。

在視線接觸到少女無焦距的紅瞳,以及手上的導盲杖後,她又很快避嫌一樣,移開了探究的目光。

“如果你不建議的話……”

她略顯無措地拿起桌上的方糖罐,試探地去牽霧島羽香的手,想把方糖遞到了少女的手中。

不過在這之前,霧島羽香先一步伸出手臂,主動握住了女人的右手。

仿佛無意間的觸碰一樣,少女蒼白的指尖伸出,在對方的指腹和指關節處停留了一秒,突然問道,

“請問,您是小島麻子老師嗎?”

“欸?”

女人頓時一楞,這下真的露出了有點驚慌的表情。

“請不要害怕,我只是……”

霧島羽香眨了一下眼睛,她微微低下了頭,濃密的眼睫半遮住黯淡的紅瞳。

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,卻奇異地被少女做出害羞又靦腆的效果。

“實不相瞞,我的一個同伴很喜歡您的作品,經常念起裏面的臺詞。”

“——我感到世界的門,突然在我面前敞開。不管是在世界的哪個角落,就算滿身泥濘,我也可以盡情暢游這個世界,我對自己如此說道。”(①)

“——然後,我握緊了口袋中他房間的鑰匙,奔跑在五月清晨的街頭。”(①)

一段熟悉的文本被霧島羽香低聲念出。

少女的嗓音幹凈,因為刻意放緩了語速,增添了一分夢境般的飄忽。

這樣的聲線被暈染開,在咖啡館悠揚的鋼琴曲下,浸潤出溫柔的色彩。就像是試圖遮掩心意的人,還是不小心,暴露了其中纏繞的細膩心聲。

“啊,這個是……”

作為漫畫家,小島麻子當然記得自己親手寫下的旁白。

這是她筆下的女主角和戀人確認關系後,第二天清晨的情感剖白。

同伴……

小島麻子看了一眼霧島羽香,又順著投來的視線,望向了吧臺方向。

在她看到一臉緊張,專註地盯著這一邊的中原中也後,女人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了然。

原來,是這個意思的‘同伴’啊。

某個繃緊了臉,有話口難開的重力使先生:“……”

“請放心,小島老師,我沒有打擾您的意思。”

霧島羽香適時開口,繼續說道,

“請問,可以給我的同伴簽個名嗎?”

“還有關於新刊,我的同伴一直很期待,如果能在……之前,看到結局就好了。”

或許是少女刻意誤導的身份,成功發揮了作用,又或許是人在某個時刻,總希望再看一眼美好的事物,留下一些話——

小島麻子放下了戒心,臉上再一次露出了歉意的神情,

“抱歉,我的簽名,還是不要比較好。”

“結局的話……對不起,我想,我是畫不出來了。不過我可以保證,那是個幸福的結局——”

“他們會開心快樂地在一起,多年以後,有一個小家,再養一只心愛的……”

女人說到這的時候,喉嚨突然像是堵住了一樣,漏出一點哽咽的聲音。

她不想要談及。

但數月以來的悲傷翻湧而上,讓她無法像往常一樣冷靜下來,重新把情緒咽回去。

不行。

在一個小姑娘面前,這樣實在太失禮了。

一定會嚇到她……

小島麻子不停地深呼吸,死死地壓制住發熱的眼眶,不讓自己流露出異常。

然而偏偏這個時候——

“汪,汪汪。”

乖巧地蹲在少女腳邊的小騎士犬,突然對女人小小地叫了一聲。

就像是即將崩潰以前,最後落下的一根羽毛——

小狗熟悉的叫聲讓小島麻子一怔。

她楞楞地低下頭。

在對上小騎士犬目光的瞬間,女人終於再也壓抑不住翻湧的情緒,眼淚驟然從眼眶決堤而出,打在帆布包的拉布拉多刺繡上。

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小姑娘,我,我不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。”

“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。”

“對不起,對不起。”

小島麻子滿眼淚水地看著小騎士犬。

某一瞬間,她似乎看到面前的小狗長大了,身影與記憶中的拉布拉多重合。

它就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,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,信任地註視著她。

“對不起,小布,對不起……明明約好了,約好了像家人一樣,但我什麽也沒發現——”

“他一直等著我,一直等著我,等著我完成稿件,明明不舒服得那麽明顯了,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”

“我什麽也沒發現,甚至連最後,連最後的註視都沒有完成,直接睡著了……我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

壓抑的情感徹底崩潰。

女人不住地哽咽,幾乎泣不成聲。

她膝蓋上的帆布包不小心摔在地上,從裏面翻出了一地寵物的舊玩具,一個掛著鈴鐺的項圈,以及幾瓶不同種類的清潔劑。

瓶裝的清潔劑滾落出來。

其中一瓶咕嚕嚕地,恰好撞在了霧島羽香的手杖邊,停了下來。

小騎士犬好奇地低下頭,湊上去想要嗅一嗅,卻被霧島羽香敲了一下腦袋。

少女彎下腰,把那些清潔劑撿了起來,逐一放在了桌上。

“抱歉,小島麻子女士,實不相瞞,其實我是個偵探。”

“一般來說,我不會阻止一個決意了斷自己的人,那太過殘忍,又難免高高在上,有不負責任的嫌疑,但我確實收到了【委托】。”

“那是一只拉布拉多犬,對嗎?”

“……什、什麽?”

小島麻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頭暈腦脹地看著霧島羽香。

但即便如此,少女幹凈的嗓音卻不可思議地,清晰地傳進她的耳中。

“知道嗎,小島麻子女士,人類對犬類的馴養不過短短四萬年,只占據了智人發展到今天的七分之一。而你的拉布拉多,即使再溫馴,血脈裏也是一頭能放倒成年馬匹的獵犬。”

“換而言之,它是一只猛獸。”

“但又是這樣一頭猛獸,在死亡以前,沒有遵循自然的規律和本能獨自離開,而是留在了你的身邊。”

“你知道,這是為什麽嗎?”

小島麻子沒有回答。

她像是傻了一般,呆呆地流著眼淚,又呆滯地看著霧島羽香。

然後,女人聽到了一句冷淡而篤定的回答。

“用更簡單、通俗一點的解釋就是——”

“小島麻子女士,對你的拉布拉多而言,你的身邊,就是它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。”

“布谷,這是它的名字,對嗎?”

“……”

小島麻子猛地瞪大了眼睛,就像再問,少女為什麽會知道一樣。

霧島羽香沒有理會女人的驚詫,繼續說道,

“它的名字取自您幼年時期,最喜歡的布谷鳥童話,是幸福回家的意思,對嗎?”

“既然是回家了——那麽現在,就別讓它太操心了。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

小島麻子還想要說什麽。

但她努力了很久,依舊吐不出一個字。

到最後,女人像是終於接受了現實,她抱緊了懷中的項圈,再也沒有壓制內心的悲痛,放聲大哭。

……

…………

漫畫家的動靜,再次引來了其他客人的註意。

店內的招待員小姐趕緊上前安慰。

圍觀的人群之中,誰也沒註意到,一個黑發少女悄然無聲地後退了一步,和她的助手一起離開了咖啡館。

而這一次,小騎士犬沒有跟在霧島羽香的腳邊。

霧島羽香回過頭,透過咖啡館落滿了陽光的窗戶,某一瞬間,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金色虛影。

是一頭大狗的輪廓。

它就守在漫畫家的身邊,安撫一樣,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女人的手。

隨後,金色的大狗轉過腦袋,對小只的騎士犬點了點頭,就像完成某種交接儀式一樣,低頭舔了一下查理小騎士犬的頭毛。

【汪,汪汪!】

做完這些之後,金色的大狗轉過頭,對霧島羽香叫了一聲,才放心地消失在了陽光裏。

伴隨著金色輪廓消失,少女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了以往的昏暗。

霧島羽香平靜地轉回頭,對中原中也說道,

“喏,解決了。”

中原中也挑了一下眉,他看了一會兒自家的偵探小姐,突然猜測一樣說道,

“所以,這個本來打算自殺的漫畫家,有犬靈守護,會長命百歲,另一個預備犯罪者實際上惡靈纏身,馬上就要死在監獄裏了,是嗎?”

“相信科學,嗯?”

某個重力使尾音上調,很難說不是故意在調侃心上人。

可惜,偵探永不露怯,永遠有道理。

“真讓人意外。”

霧島羽香走在中原中也的右手邊,遠離車輛的人行道內,面不改色地說道,

“沒想到堂堂重力使,也有相信童話故事的一天。”

“中原中也,看來我有必要重新評估你的‘美好良善’的邏輯鏈。”

“會做出‘活不到第二年’的判斷,不過是因為我很明白,一個因虐.殺動物入獄的囚犯,會受到怎樣的對待。以那個男人的特質,大概率活不到走出監獄的那一天。”

“至於那個漫畫家,新來的事務員很喜歡她的作品。如果你足夠細心的話,一定能察覺到更多線索。”

霧島羽香提醒地說道,

“中原中也,世上沒有無用的信息,區別在於你是否註意到而已。”

“好,你總是對的。”

面對自家偵探條理嚴密、毫無破綻的解釋,中原中也沒有追問。

他只是縱容般輕笑了起來。

這一刻,中原中也受教地點頭,又重覆了一遍,

“你總是對的,我的偵探小姐。”

“哼。”

霧島羽香冷哼了一聲,決定不和逞口舌之快的助手計較。

兩人朝著橫濱警局走去。

此時,恰逢午後的小高峰期,路上的車輛和行人慢慢多了起來。

交談間,路人們接連從霧島羽香和中原中也的身旁經過。

就在這時,一只手忽然伸出,用力攥住了少女的手腕,力道大得幾乎要掐出青紫。

“餵!你是什麽……”

幾乎是在少女吃痛地皺緊眉,停下腳步的瞬間,中原中也就扭過了頭。

重力使第一反應是伸出手,把襲擊的人直接丟出去,卻在動手的剎那,中原中也驚疑地睜大了眼睛,臉色難看。

“救……”

抓著霧島羽香手腕的,是一個陌生的孕婦。

對方的狀況極其糟糕。

蓬頭垢面,身上的衣服也是亂糟糟的,整個人像是剛從哪個垃圾桶裏鉆出來的一樣,但她不在意這些。

孕婦死死地攥著少女的手腕,開口想要呼救,然而第一個字還沒說完,她的口中卻驟然噴出了大量鮮血。

鮮血盡數噴在了霧島羽香的臉上,染紅了少女蒼白的皮膚。

“啊——!!”

“死人了!死人了!”

不知是誰先尖叫了一聲,人群開始騷動起來。

然而這名孕婦卻依舊死死地,攥著霧島羽香的手腕。

無數鮮血從她的口中嘔出,與此同時,她的眼睛、鼻子、耳朵也開始大量淌出鮮紅的血液。

孕婦連帶著少女一起倒在了地上。

但她依舊沒有松開霧島羽香的手,而是拼著最後一絲力氣,握緊了少女的手,把它按在了自己高聳的腹部上。

“救、救——”

孕婦不住地咳出血,很快就猙獰地瞪圓眼睛,四肢抽搐了一下,再也不動了。

而與此同時,霧島羽香的掌心還貼在孕婦的腹部上。

這仿佛是一個信號——

在摸到了孕婦肚子上的東西後,黑發少女猛地沈下了臉,神色凝重得可怕。

“中原中也,看一眼四周。”

一片混亂之中,霧島羽香的聲音冷靜地響起,小聲地傳入中原中也的耳中。

“註意那些刻意壓低了臉,逆著人群離開的人。”

“然後報警,叫屯田大叔來,另外,讓他們的法醫準備好手術室。這個女人的肚子上有縫合的痕跡,傷口很新,她的肚子裏有東西。”

除了嬰兒之外,這個孕婦的肚子裏——

還有其他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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